天兴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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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很多人建议我父母扔了我 ……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二十三个年头了。

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少快乐,反而带来了很多烦恼。

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午夜,我的一声啼哭让家人很高兴。可是,没有几分钟,我就出现了窒息迹象。医生不停拍打我,没什么效果。我姨姥见状,抱起我跑出医院——她要去找一个会扎针的大夫。

当时没有路灯,路也坑坑洼洼的,我不知姨姥走了多久,但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无比紧张焦灼,因为,她抱着的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小生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的母亲躺在医院里,连我的面都没见着,就让姨姥抱着抢救去了。

与妈妈第一次见面,已是我出生的两天后。

尽管无法体会那一刻妈妈到底是什么感受,但我知道,见到我的一瞬间,她一定感到很幸福。

我一天天成长,妈妈发现我学什么都比别的孩子慢。

别人家的孩子都会爬了,可我连坐还不会。周围的人都说是因为我笨,所以才比较慢,直到我一周岁时查出脑瘫。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妈妈抱着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从那一天起,父母就开始了带我到处看病的生活。

虽然我家经济条件不太好,但别人家孩子能有的,父母会一样不少地给我买。

到我十一岁时,为了给我看病,家里已经借了不少钱。为了我,父母从来不舍得吃好的、穿好的。

清晰地记得有一年看病回家后,一家人有一个月没吃过一顿肉。最后,妈妈买了一斤肉,但他们都舍不得吃,只一个劲地说对我说:“我们不爱吃,你吃。”

每次回想起父母为我付出的,内心只觉得酸涩。

一次,父母带我去一家医院,我以为要住院,一见医生就斩钉截铁地告诉医生:“我绝不住院!”

医生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惊,转而说“医院已经没有床位了”,我这才踏实下来。

当时,虽然家里也不用出去借钱就能给我看病,可一想到住院开销太大,父母又要省吃俭用,我的内心就很不安宁。

我家虽不在农村,却也是个小地方,对于像我这样的孩子,很多人建议我父母把我扔了,他们总说:“否则,你们苦,孩子更苦。”

家里人不但没有抛弃我,反而更加积极地为我看病。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家人给了我很多爱,让我可以勇敢地面对现实。

有朋友出于爱,会问周围人会不会瞧不起我。什么事我都可以不去辩解,唯独这件事例。我要告诉他们,我是幸运的,不光我的父母很爱我,其他长辈对我也是格外疼爱。

我常常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对我的另一种补偿吧。

一直以来,我走路都很难看。

在我九岁之前,我并没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家人很疼爱我,周围的人也很少用另类的眼光来看我。

当我渐渐长大,我才确定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陌生人向我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还有怜悯,等等。

那几年,我很怕那些目光,有时做梦都能梦到那些目光,仿佛是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所以,没有人陪同的话,我会绕道而行,有那么几次,我绕了整个小区一圈才回到家里。

是懦弱吗?是的,必须承认这一点。

那几年真的特别沮丧,我甚至会质问上帝为何要创造出我这样的身体,让我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只是有深有浅罢了。那些目光成了我的痛,就像捆绑在我身上的枷锁,让我过的很压抑。

曾有一段时间,我迷失不已。

值得高兴的是,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内心阳光起来,只有这样,我和家人的世界才会春暖花开。

我想,虽然我身体不好,但上天同样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是沉沦,一条是光明。

曾经,虽然也有不甘心,但我以为自己会一直沉沦下去;现在,已经成年的我不该、也不能走向这条路了。我想只要我努力,就能走向光明。

必须走后一条路,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深爱我的家人:不管是我的父母,还是其他亲友,他们那么爱我,像一束阳光一样照着我,我理应让自己亮起来。

我也想过养活自己,可往往不随人愿。

有一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先去试验一下,如果可以就雇佣我。于是,我就走出家门干活去了。那几天,我每天都要站十个小时,手里还要不停地干活。三天后,我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我不得不辞职。

记得辞职那天,父母来接我。回去的路上,父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让我内心无比难受。

我感觉自己做错事了,如果能再挺一挺,哪怕坚持一个月,至少还能拿到工资——可我实在坚持不住。

那天,我挽着妈妈的手,说了声“妈妈,对不起”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妈妈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本来想找份工作,能让你们少操点心,可惜失败了。”

当时,我的头很低很低,仿佛真的要低到尘埃里去,只感觉辜负了父母以及家人对我的期望,而我自己更觉崩溃。和妈妈坐上车后,看着窗外。眼中的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肆意挥洒。

妈妈宽慰我说:“这个工作的确不适合你,那就算了,以后有合适的再说。”

人生路漫漫,只是上天给我的路更多考验罢了。虽然有挫折和失败,但我不会绝望,因为我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名叫“光明”。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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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云,九零后脑瘫,喜欢阅读,喜欢写文,爱好在文章中看世界。

王托弟/像宠孩子一样去宠父母

父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面前像个孩子的,我实在想不起一个明晰的时间节点。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我面前越来越像个孩子了,而我,也一年比一年像个大人了。

之所以说自己的父母在我跟前像个孩子,是因为他们不但不再为我的人生出谋划策——从十几年前开始,一句“我们不懂么,藏(助词,无实意)额(我)的娃自己看”就成了他们在我前行道路的十字路口说的最多的话了——而且,哪怕我做错了事,他们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姿态凛然地教训我。

而让他们看上去像个孩子的更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他们开始保持适当的沉默,而是他们开始刻意抛给我以温柔,像极了我小时候投给他们的。

以前的他们可不是这样子的。

父亲虽然很少训诫我们,但他在我们姐弟眼中从来都是不怒自威的,眉头皱一下,我们便大气都不敢出。母亲的脾气不好,我们谁敢顶嘴,她就要动起手来:那是一个多么刚烈的女人啊。

到底是父母的严厉管教还是我们姐弟本就听话懂事?暂且不论,总之,在我们眼中,他们坚定有力、不容置疑,从来都是我们小心翼翼在观言察色,哪怕正被他们宠爱,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记得很多次,我拿着奖状飞奔回家,父母欣喜过后从来都不会忘记以一个历经千山万水的大人姿态告诫我:“狗狗娃,藏不要骄傲了。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是的,我的父母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任何时候,我都能明显地感到被他们作为大人的能量场围困。曾经偶有反抗,现在才明白置身那个场里,是多么地幸福,像只在羽翼庇护下风雨无惧的雏鸟。

现在,尽管人到中年的我几近顽固地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想伺机在父母的能量场中恣意扑棱几下,可境况到底完全不同了:我可以扑棱,但那个能量场已然式微,纵然它以各种方式让我多多停留,但我稍一用力,就直冲云霄了。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无限妥协。

现在,他们开始包容我的一切。

他们越来越容易为我们鼓掌了。一件无足挂齿的事,只要不是坏的,就说“藏已经很好”;如果委实是好,他们便有如得了巨大的意外之喜似的说:“真格好,额的娃真格心疼。”

和以前不同的是,如今他们的鼓掌,完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再也不会说“藏不要骄傲”的话——而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达到了无可挑剔的优秀的原因。

他们悦纳我们的好,他们似乎也包容我们的不好。

譬如,我们的言行举止已经流露出十分明显的舛讹,他们就算指出,用词也是相当的含蓄,好像稍不小心就会惹我们生气一样。

总之,很多时候,他们给我们说话,就像曾经还是孩子的我们讨好他们。

是啊,我的父母和以前不一样了,在长大了的我们面前,他们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娇弱的孩子。

很多时候,他们的弱是不易察觉的,不是弱的程度还不够,而是他们总以某种方式掩饰起来,最后表露出来的只是些许的不硬气。

比如,妈妈时不时地喟叹到:“藏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额和你大大说啥哩嘛?”或者就说:“藏额和你大大管不了了。”

也有特别明显的时候。

譬如,妈妈特别容易对我们姐弟的生计和人生滋生出无力感,今天这个的生意不好了,明天那个的孩子不乖了,后天又是谁的身体不好了……总归有她操不完的心!

尤其说到谁的身体不好时,就掉眼泪,多为抽抽搭搭,但也有泣不成声的情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词严义正地制止她:“哎呀,好了!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哭完头又疼起来,不是给我们姐弟惹事嘛。照顾好你和我大大(父亲),就是对大家施恩了。”

多么地像,多么地像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训诫我的话:“一边去,别添乱!”

每次我如此说,妈妈完全没有抵抗,很顺从地,她就真不哭了;我继而再说几句宽慰的话,她还真能破涕为笑。

看,我是个多么通透且果决的女儿啊。

可不是嘛,他们既给不了我们钱,又没可供我们用的力气,五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他们有能耐,他们不好好去颐养天年,又不是钱不够花,瞎操什么心嘛。

没钱又无力,或者说,作为父母的他们再也没有物质上或力气上的能量输送给自己的孩子,一定程度上,他们开始依赖我们的供给,再也没有抓养我们时理直气壮的底气,他们如何不羸弱下来?

他们像个败下阵来的勇士,纵然有无数辉煌的战绩,在注定不能东山再起时,也开始有了颓然的迹象。

生命是这样地经不起岁月的侵蚀,短短几十年,父母在自己的一手拉扯大的孩子面前都可以强硬不起来,这是多么地令人忧伤。不啻我的父母如此,当我活到他们这个岁数时,我亦不能幸免——没有人能够幸免。

向来,我自认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女孩。

无论人生的哪一个阶段,总能以恰到好处的方式讨得父母的欢心。比如,在家里手脚勤快、在学校考出好成绩、毕业后又顺利在京立业成家,每一个阶段总能干出一点让父母倍感欣慰的事。总之,用我妈妈的话来说,我就是那种一出生就让她倍感妥贴的孩子。

然而,抑或正是因为我自以为是的通透果决,从可以独立腾飞的那天开始,一次又一次趾高气扬地用一句句“哎呀,好了”过早地让父母的那个能量场被岁月侵蚀掉了,让他们过早地变成了个孩子。

既然他们已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我要像曾经的他们宠我那样去宠他们:这是生而为人该有的人伦情怀——我这样认为。

王托弟|这个端午,本要和父母一起过的。

(2018年端午节在返京车上度过)

这个端午节回甘肃老家和亲人一起过,早在五一时就做好了。

犹记今年去湖北过年,被突发的疫情困留在鄂,直至四月初才返回北京。我在大别山上的72天时间里,我的父母和我的姐弟,多少个夜晚,寝食难安,甚至惊恐落泪。

在那段日子里,我空前地感到我的亲人之于我的可贵,我暗下决心,等疫情过后,我要第一时间回到他们身边,以面对面的方式,抚平我和我的亲人被疫情划伤的心灵。

五一假期前两日,官方通知可以出京。

终于可以出京了,疫情爆发以来,第一次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出北京,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一刻,每个人蠢蠢欲动。

我也是。

然而,一来因为对疫情的担忧犹存,二来已一票难求,权衡之下,我计划端午节回去。

之于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假期很少,兼之孩儿年幼,回家一趟确属不易。因此之故,只要有回家的机会,我便加倍珍惜。从早早买票,到给父母姐弟悉心准备礼物,再到抵家后每一天如何度过,我都会提前安排好。

每次回家前,都是这么做的,已然成为一种习惯。这次也一样。

六月初定好了往返车票,礼物也分成五份;从二十日启程到二十六日返京,七天时间,被我按序写在A4纸上,其后勾勾画画,写满了当天的日程——尽管填来抹去,皆是与亲人一起的寻常。

最让我喜出望外的是,此行回家适逢父亲节和端午节,对于这两天,我作了更加缜密的谋划。

父亲节那天,红包是不用了,但必须带父亲吃陇城镇最好吃的饭食,当然,一碗炒面是必不可少的。最最重要的是,我要拥抱一下我的亲爱的父亲,仔细看看这一年,白发是如何在他两鬓成团滋生的。

端午节,那就更不用说了,该有的仪式,一个不落,而且,要全部亲力亲为才行。

一大早和父亲折很多柳枝,不但要插在自家庭院所有门户上,还要把镇里父母租住的房子和三姐家也插满。插完柳枝,和母亲赶在日出前到田间地头趟露水,顺道拔很多很多沾满露水的艾草回来。然后,在五官处抹上雄黄,就与母亲一起缝制荷包,里面放很多很多香草。最后,绑上五色花线,吃母亲用纯莜麦煮的酒醅子——粽子就不自己包了,我记忆中的陇城的五月五并不兴吃粽子。一切就绪,和父母,携带上侄女去田垄间看看泛黄的小麦,期间如果遇见蛇或者蛤蟆,一定不捉来制药——这一年,人和其他生灵一样充满苦难,要相惜。

看看啊,我多么珍视这个端午节,好似要将北京端午节仪式感的阙如给我留下的遗憾,与多年未能和父母一同欢度的端午节,一次性弥补回来。

多少次,我被自己的这种痴蠢感动,让别人以为回家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是的,回家,对我的确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是一场追根溯源的灵魂之旅,更是我匍匐到我的至亲面前的一次朝圣,尤其这次疫情,让我越发以为,和至亲一起相陪相伴的弥足珍贵。

自去年国庆起算,时隔大半年,我对亲人的念想,排山倒海,我怎会不好好筹谋一番呢?做梦都在回家的路上,在亲人的面前。

六月中旬已到,和亲人相聚的时光指日可待,我像只被困笼中的雄鹰,眼看牢笼打开,铆足了劲儿,要一飞冲天。

和以往任何一次回家一样,这次回家,整个过程依然充满了和老公的博弈,最后虽然我以一句“我首先我是爸妈的女儿,其次才是你的老婆,你没权利剥夺我作为我爸妈女儿的资格”取胜,但也付出了诸如低三下四去谄媚讨好他的代价。

只要能回去,管它什么代价呢,所有的付出,和得以与至亲相聚,便显得微乎其微。

那几天,我沉浸在行将回家的喜悦中,每每有亦真亦幻之感,干任何事都无比轻快,走路也是脚底生风。

然而,六月十二日北京发布的数据,给我当头一棒。新发地,4例确诊,45人阳性。只这三个信息,我便知道,回家无望了。

两天后,票退了。

那一刻,怎么说呢,只觉前些日子好似美梦一场,梦醒时分,除了无限怅然,倒也没有其他类似或接近于痛苦的感觉:历经了在鄂期间突如其来的身不由己,此次的不由自主,已远远达不到让我倍感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无论如何,端午节还得过,哪怕这天的京城依然笼罩在疫情的阴影下不宜出门,但这个节日还得过,就算吃一颗粽子——这是对生活、对生命必不可少的礼赞。

PS:祝大家端午安康!

无论生活给予了我们生活,是阳光还是阴霾,前行还是徘徊,是相聚还是分离,我们都要相信,一切都是应有的安排——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惟愿,在阴霾中看得见阳光,在徘徊中坚定前行的脚步,在分离时不忘相聚有时。

共勉。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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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托弟,笔名潘小笛、牧笛,80后,甘肃秦安人,现居北京,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黄土地的女儿》。

王托弟|父母终于有时间娇惯我了 。

抵家的晚上,妈妈问我第二天想吃什么:“想吃啥,额(我)给额娃做。”

近些年,家里先是渐次不种庄稼,直到将两圈羊一次性卖掉,从农活和家务中彻底摆脱出来的父母,终于把心思往子女身上用了,譬如,全神贯注琢磨做一顿我们喜欢吃的饭,煞费苦心探究我们不慎流露出的小情绪的缘由。

这在曾经是不敢奢想的。

曾经,生存消耗掉了父母几乎所有的精力,哪有剩给我们的呢?所以,在我很多年的记忆中,父母对我们姐弟的爱是粗放的,疏离的,寡淡的,更谈不上什么娇惯。

当然,并非父母不爱我们,而是,实在没有功夫表达对我们的爱罢了——他们的心全在一亩二分地里。

多少年来,我们姐弟和父母投身的生计暗自较量,从未停止过争夺父母的关注。比如,当父母下地干活时,我们就抱住他们的腿,结果,两个重重的巴掌宣告了我们争宠的惨败。

直到我上了大学,才出现我们终将战胜的端倪。

现在,我们已大获全胜,父母把可以所有的精力投注在我们身上,像静看一朵花开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弟五个每一寸的光阴。

如今回到老家,母亲再也不会早早地将我叫起来,吩咐要赶在日出前和他们一道收回庄稼或者放羊回来,而是以恳求的语气嘱咐我:“没事干,一哈一觉睡到天亮,起来额就给额娃把饭端到嘴边了。”

果然,我一睁眼,妈妈已在厨房忙活了半晌。馓饭在锅里扑通扑通地冒着泡;浆水拌汤上飘着炝得发亮的韭菜抹;凉拌白萝卜丝根根分明;刚出铛的饼子摞了一盘子,旁边放着一把剥洗干净的葱叶……都是我在京城做梦都想吃的老家美食。

吃饭,也不似过去那般,必须几口刨下肚,好收拾碗筷去干活,而是悠着性子,边吃边和父母聊天,聊着聊着,一激动就吹牛,一吹就不可收拾,以致时常忘记手里的饭。而曾经严厉的母亲也不训斥我,接过我的碗,把冷却了的饭倒在狗食盆子里,给我重新盛一碗热气腾腾的。

“藏能得很。赶紧吃,吃了再说。”

母亲拍着我的脑袋,无比温柔。猛地想起曾经被生计围攻得有些焦灼暴躁的那个女人,恍惚间,竟然生出一阵悲悯:母亲原是很温柔的。

我是自然不会赶紧吃的,依然会边吃边说很多话。而我的父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吃、看着我滔滔不绝,一会儿不无认同地点点头,一会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更多地是,时不时来一句可否并不明显的“额滴娃,咋瓜哩”。

吃饱喝足,我问父母是否有活干——饭后要干活,这是几十年的生活留在我身上的惯性。

“一哈蹴着,啥活都么有。要耍了,就出去耍去。额的娃回来一趟不容易……”父母似在怂恿,其实才不想让我离开他们半步呢。我懂。于是,我们就坐在炕上,盘着腿,将电话中说了不下八遍的话,再说一遍,一幅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气象,一种决意虚度光阴的派势。

这种场景,多让我痴迷啊。

曾经多少年,我渴慕这样场景的出现,渴望父母给我很多很多慈爱,最好将我娇惯坏才好。可偏偏的,生计夺取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兼之我们姐弟多,父母仅留给孩子的一点慈爱分摊到我们每个人身上,便少得可怜。

我是这样渴慕、这样渴望的,我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如今的他们怎么会如此变本加厉地疼爱我们,好似要将曾经“亏欠”我们的补回来?

至亲之间,任何形式的爱和被爱,都是值得无限放大的。

所以,尽管我已长大,尽管我父母已经开始变老,但面对他们像宠溺孩童一般宠溺我们时,我们也坦然接受,不再抗拒。所以,如今父母会给我们端饭,这在我们小的时候是不可能发生的,遑论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多说一句话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们姐弟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遵循了逆生长的命数,故而起初的几十年里,是苍老的,走着走着,才开始焕发出青春活力,现在竟有孩童的迹象。

现在,父母真是越来越慈祥了,越来越能表达对我们的爱了,且越来越淋漓尽致,而我们,尤其是我,水涨船高呀,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有人宠溺,多好,我要全部接受,就连母亲对的吻,也不拒绝。

越来越频繁地,在我惺忪睡梦中,在我上蹿下跳时,在我依偎在他们身旁时,母亲闪身过来,照着我的脸颊或者额头,就狠狠地亲一口,十分迅速,每每让我措手不及。

记忆中,母亲很少亲过我,尽管她说五个孩子中最疼我,不知亲过我的脸蛋多少次,可那又如何,我的印迹中依然没有被她亲过的影像,并因此深以为憾。

小时不曾被母亲亲吻,长到三十多岁,竟然动不动就被六十多岁的母亲啵一口。每当母亲的嘴唇紧贴在我的脸上,瞬间,好似真的做回了孩子,自诩在京城练就的一身老成与持重,瞬间灰飞烟灭,顿有一股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回的冲动:母亲得有多爱我,才会情不自禁地将嘴唇紧贴在我这张凹凸不平的脸上啊。

光阴终究没有被虚度,每一刻都分明。

离家时,和父母一起吃过的饭、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一并打包装在行囊,背到北京:它们,是父母对我的娇惯,是我还是孩子的佐证——做个被父母娇惯的孩子,是我多少年的梦寐以求啊;最最要紧的是,我的父母,我大半生忙碌到连自己的孩子都顾及不到的我的父母,终于闲下来了。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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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托弟,笔名潘小笛、牧笛,80后,甘肃秦安人,现居北京,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黄土地的女儿》。

一窗云 | 我们所抱怨的,也许是父母曾经向往的诗和远方。

妈妈给我讲述她第一次吃香蕉的事,我永远都忘不了。

妈妈说她小时候压根没有吃过香蕉,第一次吃香蕉,是初中开运动会时。那次,姥姥给了她七毛钱。

七毛钱,在妈妈眼里可是一笔巨款啊,足够“大肆挥霍”一番了。

妈妈说她站在小卖铺的柜台前,一时不知道买什么,才能与手中的巨款相匹配。

正在左思右想见,妈妈说她看见有一种以前不曾见过的东西,明黄明黄的,像几弯初月紧紧地挤在一起。

妈妈问过老板,才知道它叫香蕉,是一种水果,价格还不便宜呢。

妈妈说她看了看手中的七毛钱,觉得自己空前的富有,好像平日间不切实际的欲望,在那一会,都可以实现,一咬牙,就买了两根。

妈妈说,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两根香蕉的味道,怎么会那么好吃呢。

每次听妈妈说起那段经历,我就觉得很惭愧,以为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妈妈的少年,正是困难的年代。几乎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且每个家庭最多只有一个上班的,家里有好几张嘴等着一个人为数不多的粮票和工资,哪有多余的钱去让孩子“挥霍”。

那个时候的东北吃的是粗粮,春夏时节青菜都非常少,到了秋天,地里的菜吃完,能上桌的便是白菜土豆了。

妈妈说,那时,白菜不是论斤买,而是以千斤为单位。姥爷一家五口人,差不多要买一千五百斤白菜、几百斤土豆,才够支撑半年。

讲真,尽管我听了很多遍,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千五百斤白菜,那么多,怎么吃呢?真难以想象!然而,那个年代,却是真实的存在——那么多人,不吃白菜,还能吃什么呢?

妈妈说,所以那个时候的孩子最期待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有好吃的白米饭。

妈妈的一个同事也给我讲过,说她小时,有一天放心回家,闻到一股猪肉香,去锅里找,没有,于是,她就到处翻,最后在柜子里面发现了一块猪头肉。

她猜测,肯定是哥哥藏起来的,心里便想:“哼,不给我吃是吗?我偏吃给你看。”

后来,她哥哥发现了,满院追着打,她一边逃命一边哭,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妈妈的那位同事给我们描述被哥哥追打的场景,画面感极强,逗得我们大笑。

笑着笑着,我就难过了:那个年代,为了一口我们习以为常的肉,竟然要承受挨打的惩罚。

妈妈常说,他们小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70年代,如果能吃一顿好的,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一年最快乐的时间就是过年,可以不吃苞米面、不啃窝窝头,白白的米饭随便吃。但是,元宵节一过,窝窝头又成主食了。

对于我这个年代的人,窝窝头并非不难吃,反而特别美味。

每到冬天,我都会吃一顿窝窝头,一边吃一边听妈妈讲故事,尽管已听了千百遍,但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进而珍惜眼下的生活。

有时,当我抱怨命运的不公、生活的不易时,就会想起妈妈给我讲的她小时候——上世纪70年代——的事,没等想完,又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毕竟,我们没有吃一天像妈妈那一代人小时候的苦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就连我们抱怨的,也可能是父母那一代人曾经向往的诗和远方。

作者简介

一窗云,九零后脑瘫患者,喜欢阅读,喜欢写文,爱好在文章中看世界。

​为人父母(小小说)

今天,朋友娱乐城盛大开业,鄙人应邀参加,且委以重任,效劳于礼薄,天虽冷心忒热。因我不学舞术常被亲朋嗤之以鼻,故有持之以恒之志励志修身学好此技,惟愿轻歌曼舞于众,彰显我男人风度,斡旋于油头粉面之中,游走在稀男倩女之间。此生才感无悔矣!

然,待宾客酒饱饭足,熏熏大醉紧握我双手肺腑之言弥漫耳畔之际,虽然我饥寒交迫忙于应付,但闪烁霓虹和诱人香水仍然使我雄心勃勃,依旧践行着天虽冷心忒热的夙愿。

贱内因朵朵烟花霞飞于夜早已慕名而来,却以拙夫账目混乱而孤零于舞池残角,待我交银两于店主之手,强忍腰酸背痛拉起妻子之手学舞翩翩之际,忽现一仁兄,脑满肠肥,语无伦次,酩酊姿态,绝类弥勒,他手指贱内,骂骂咧咧,意为不曾与他为舞,我以视而不见待之,奈何此君愈演愈烈,咆哮状犹如我有夺妻之恨之嫌,我静神止步,想与理论,贱内深知我精通武术,虽无力拔山兮气盖世那西楚霸王的英雄之势,起码有失去领地公猴护域之责,此刻,我已热血沸腾,铁骨铮铮,若该君再得寸进尺,我慨然必使其流血五步,伏尸三尺。

我正沉浸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豪美英气之中之时,忽听贱内大喊吾名,少爷晚有作文正在哭哭啼啼,题目为《我的爸爸》,何不早回以导之?蓦地,我清醒如初,放下了举起的拳头,笑着对她说“我非八十万禁军教头,莫怕!”贱内亦心直口快说到“我不想作林娘子”遂撤我溜出舞池,我惧内,仅有顺其自然。唉,又一思,为人父母者,多了顾虑,往往丢了勇气。

于路上,再一想,天虽冷,心,忒热。

《街亭山雨于丁酉阴历十一月二日作》

迎母亲节作/藏头诗:世间真神天地父母

迎母亲节作/藏头诗:世间真神天地父母

——沁园春

世事沧桑心事定,

间接你我来红尘。

真心实意拜高堂,

神佛不过教化人。

天乾呼风多细雨,

地坤藏宝五谷生。

父如泰山撑家业,

母义天下育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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