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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海军/村庄的守护神

王大嫂现为我们村最高寿的老人家。

王大嫂本是我们村邻村人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遵从父母意愿嫁到了我们村。

在老家,论辈分,王大嫂和我母亲同辈,按理我得叫她姨,但村里乡亲们都尊称她“王大嫂”,在本文中我也这样称呼。

岁月,让所有庄稼妇女的美在这位老人家身上一目了然、淋漓尽致,用一双勤劳勇敢的双手铸造了她朴实无华的一生。

王大嫂今年尽管九十有三了,但总想着为儿子分担,依旧勤勤恳恳忙忙碌碌,力所能及地干一些农活和家务。王大嫂有一双能干的巧手,绣得一幅幅美丽动人的刺绣,尤其是绣的枕头、鞋垫,独树一帜,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头发花白的王大嫂,在平凡的人生路上绣出了七彩世界。

王大嫂不但勤劳,还很善良,无论什么情况下,她的脸上都会露出一丝丝微笑。

母亲自从嫁入俺家,就和王大嫂成了知己,胜似发小,无话不谈,互帮互助。

两个人,不管谁在生活中得到些许意外的收获,都要向对方分享一些。她们看似简单的举动让我对她们这一代人打心眼里都敬佩和尊重。到现在,每次回老家,我都第一时间看望王大嫂。

有一年回老家,我和媳妇去看望王大嫂。当时王大嫂正在厨房擀面,一大张手擀面在她手里直打滚,那速度、那节奏,真是自然洒脱、游刃有余。

看见我们来了,王大嫂立马铺开圆圆的手擀面,满面笑容地招呼们。把我们迎进上房,又倒水又拿烟,好一个热情似火,把我媳妇搞得还有点不好意思。坐下来,又从炕柜里拿出她的手工刺绣枕头和鞋垫让我们参观,然后硬给我们每人两双鞋垫,还说要给我媳妇的爷爷奶奶做一对枕头。临走时,我和媳妇吃了王大嫂的两碗浆水面。

当时,王大嫂已有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很硬朗,步伐稳健,咋看也不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让人好生羡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

三年前,我在新疆听人说王大嫂在忙农活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硬生生地摔坏了腿和腰,虽然医生极力救治,终因年龄太大骨头无法恢复,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站起来过。

尽管如此,王大嫂的勤劳精神和乐观状态,依然如故。

这几年,父母也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前不久,他们让我回家摘花椒。

花椒可是他们二老一辈子的心血,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即便再忙,也得请假回家。

于是,我向公司请了假,回到了老家。

到家第二日,我就去看望王大嫂,只是心情沉重了很多。

王大嫂的腿脚不听使唤,耳朵也不好使了。透过窗台微薄的阳光,看见我和母亲来了,虽然站不起来,但还是很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依旧面带笑容,热情地招呼我和母亲坐下。

叙了叙旧,说了心里话,临走时,王大嫂又要给我两双鞋垫。我再三推辞,还是没拧过她老人家的执意,只好收入囊中。只是,我怎么忍心将她的杰作放入鞋中呢?我得保护收藏起来啊。

接下来几天,正值花椒采摘期,我太忙,也就再没去看望王大嫂。

我家有一块地,和王大嫂家相邻,正当我和父母在炎炎烈日下干得热火朝天之时,我听到旁边有人动作的声音,但因树叶茂密,又看不清楚,我便问母亲是啥声音,母亲说:“是王大嫂在摘花椒。”

当时,我很纳闷:九十多岁的人了,再说几年都没站起来过,她怎么能摘花椒呢?

于是,我就带着好奇和惊讶穿过茂密树枝走了过去。

(王大嫂绣的鞋垫)

走近一看,面前的一幕让我大吃一惊:王大嫂给自己腿上绑了两块棉布,从炕上一直爬到地里,用一根带叉的棍子,把树枝从高空拉到自己眼前,全神贯注又精准麻利地摘着花椒。

王大嫂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到父亲。

父亲也是如此,经常拖着两条弯曲的双腿,跪在地里干各种农活,为我们守侯着那片家园。

如今的农村,像父亲王大嫂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视黄土地为自己的命根子;看着满山遍野的庄稼,定会喜上眉梢;无论生活有多艰难,从来都不会给儿女们诉苦,唯一的回答就是笑着对儿女们说:“家里都挺好,放心吧!”

他们把一生无怨无悔地奉献给了黄土大地和儿女们,是村庄的守护神。

看着父辈们此等场景,我们又做了些啥?我们亏欠父母的太多太多。想到这里,我黯然泪下……

作者简介

闫海军,汉族,1976年出生,甘肃天水秦安人。爱好旅游摄影文学创作。曾在«天水日报»«中国诗歌文学精品»«成纪文化»«秦安人在他乡»«王托弟的栖息地»«埙音诗网刊»等多个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诗歌数篇,现居新疆乌鲁木齐市。

韩乾昌/当我写村庄的时候,我在写什么

当零零碎碎写下的一些文字,要集结起来时,才发现诉诸笔端的,还是村庄里的,过去那些平凡的人,平凡的事,而那人那事,与那村庄,当初都是曾尽了一切办法想要逃离了去的,而今蓦然回首,却发现,身处异乡,心在原地。

我想,我是一生也逃不出了,逃不出那草木灰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逃不出那矮矮的坟墓掩映下的,一方小小的天地。

当我甘于束手就擒时,却又发现那天地是如此之大,乃至想用文字去描画,却无论如何的努力,也不过捕捉了一星半点。而这一星半点,也足以弥补我心上那个缺了,倘若没有这星星点点的弥补,我想,我将是一个残缺的人,就像矗立在秦家塬的车马,站着,却失去了挥望的翅翼。于是,每一次的书写,便是一次采撷,都是撷来一抔黄土,虽微薄,却也有如女娲抟土造人的专注。

我的热忱来自哪里?

曾以为是所谓心底的怀恋,现在看来,还是源于那黄土地本身。

我是黄土地的儿子,身养于斯,心长于斯。

当我的母亲在黄土盘成的炕上生养了我时,就注定了,我的第一声啼哭,第一次谛听,都必然和黄土发生联系,也注定了我一生的命运,离不开生养我的黄土地。

黄土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以及那村庄上袅袅升起的炊烟,牵牵绊绊,使我一头植根大地,一头仰望苍穹,以把我深切的依恋和景仰连接起来,以告天命,以达天听。

由此,我便无论身在何处,也有了根。

有了根,便浪迹天涯也不觉漂泊无依;便知道,那风物,那土地,都在等我,等我回去,我便要于异乡的夜,以文字抟她们的模样,也抟一个完整的我自己。

当我写村庄的时候,我在写什么,这是我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

倘若在过去,我要回答自己,我写的是瓦屋顶上的一蓬衰草,是划过洋槐树梢的一鸣鸽哨,是埂塄上老祖母的一声呼唤,是吼在风尘中的一嗓子秦腔,是阳光下散发清香的驴粪蛋蛋,是窗台上明明灭灭的灯火,是小少不经事时,画在颓墙上的一团斑驳的线条,是澄明高远的天空下,爷爷烟锅里的一声叹息……

而今这些,竟一并的远去了,远去了。

曾以为的一切,是一个永不更改的事实,就像小时候,从不相信某一天爷爷也会死去。然而后来,随着爷爷的身影佝偻成荒野里一方矮矮的坟墓,在荒草萋萋下,掩映出一个倔强而孤独的背影,桃花依旧,人面模糊,当初以为的事实,在时间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终于懂得,一些事,必须学会去接受,也知道所有人,注定都将远去,就像我不得不接受村庄的改变。

我宁可她是永远不变的,因为那里有我回不去的过往,储满了我的记忆,而我是一个靠着记忆活下来的人。

随即,我又觉得自己的自私。

身在异乡的我,有什么权利要求为了自己的活下去,而让至今留在那里的人们永远停在原地?

那是一片贫瘠焦渴的土地,当初,为了活下去,他们有着用双手剖开地球之核的勇气,却最终刨不出一眼能养活人的泉水,可他们还是一代又一代的,生下来,活下去;今天,终于赶上一个好时候,终于可以不必像珍视一滴眼泪一样的,珍惜那一眼瘦瘠的泉水,我又如何能自私的想要他们停在原地,仅为我残存的记忆,仅为我疲惫时能够在若干年后,循着原路回去?

当这么想时,我终于与故土,与故人,与自己,以及记忆里的一切,达成和解。

改变是必然要发生的事,就像我们的长大,得到即意味着失去。

然而,终有不甘,这不甘在于,妄想要为这不可更改的事实留下些什么。

能留下什么呢?想来让人惆怅。

终有一天,我们,都将离去,一些记忆也将永远的随风而逝。只是,如果我们的后代某天回问这段消失了的历史时,是否该有个凭借?否则,他们若要问起自己,从哪里来,向何处去,闻听斯问,倘地下有知,我们将如何答对?

尽管这世上,太多人的来去,本不留痕迹。就像一次次的回到故土,想起一些人,他们曾那么鲜活在这片土地,而经年后,当一些岁月飘散,终于模糊了记忆,他们的踪迹,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仿佛连记忆也不可靠起来。如果不是旁人偶尔的说起,根本不知道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以及经历过怎样的故事。

生命的历程放在历史的背景下,不过一瞬,而这一瞬对一个曾鲜活过的人,鸡毛蒜皮也是轰轰烈烈。

然而,随着他们的远去,所有人和故事终成了一个一个的坟茔,那坟茔前来来往往的人,磕个头,或戚戚的,或笑笑的,然后转身离去,雨驻风来,终于成为一个符号,年长日久,终于连那符号也没有了,乃至于让后来者觉得,这世界也不过原本如此,一切的更替轮回,也不过原本如此。

那是怎样一种孤独?

如果说人生本就是一个孤独的旅程,所有的存在即意味着寂灭,起码,是否该为这亘古的孤独留存一个继续下去的注解?于是,我想到了文字。

世上的文字,留下的九牛一毛,大多都在时间里衰朽了,我无法奢望这些卑微的文字能够幸免于难,然而,还是妄想能留多久是多久,哪怕妄想也仅是妄想,哪怕给儿孙,于茶余饭后徒增一个笑谈,也足以欣慰,便是笑谈,也不至那笑谈里空透着虚妄,起码知道,这天空下,曾有一些人,他们来过,活过,经历过;这土地上,曾蓄养有一个共同的根,长出同一张面孔,他们,都是伏羲女娲的后人。

如果问,当我写村庄时,写下的是什么,姑且把这当做一个勉强的答案吧。

我是个散漫的人,常惯做无用的念想,时间暨久,便有把这念想变成文字的念头。

这字,都是业余时间用手机一个一个敲出来的,当时只为一个肤浅的告慰,寸积铢累,竟也有了几十万字,使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也正是这不敢相信让我突然产生留住的妄想,又因为一些老师、乡亲和朋友的鼓励,才赋予这浅薄的文字一点意义。于是,便真的壮起胆子,有了集结的勇气,到今天,便有了这本薄薄的册子。

在此,特别感谢唐山市作协主席、著名作家、红学家王家惠先生,因偶然的机缘,得青目有加,于百忙中拔冗而为薄文赐序,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特述三二言聊表万一;感谢吾友宋庆中先生的真挚引荐,并勘拙文之谬误;感谢“知识产权出版社”及本社编辑徐家春先生的热情帮助与鼓励。

感谢一直以来追随我的文字,一路分享我的喜怒哀乐的读者,因为你们,我才有继续走下去的信心与勇气。这本册子属于我,更属于你们。

最后,感谢生养我的那片黄土地,使我无论怎样的得意和失意,疲惫或喜悦,知道还有个去处,让我明白——

所有的远去,都只为一个归来。

作者简介

韩乾昌,甘肃天水张家川人,七零后暖男一枚,现居兰州。喜欢文字、崇尚自由,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悲悯的现实主义者。偶有心结,小撰成文。已出版散文集《乡关何处》,

蔡金喜|我的村庄,有鸡鸣、有猪叫……

“吱呦……咣!”大门推开的瞬间,家畜们都知道:有吃的了!院子里的鸡扑棱着翅膀,“啪啦啦”地飞奔而来,知道它们有吃的了。几掬掬麦子“哗哗”地抛向院中,鸡啄小麦的“咚咚”声此起彼伏。后院窑里的老牛也不安分了,“哞哞”地叫个不停。一篮子青草倒入牛槽中,老牛摇着尾巴慢悠悠地吃了起来。老牛的眼角总是挂着两颗泪珠,嘴里发出“格嘣嘣”的响声。猪好像不服气似的,发出刺耳的声音,抗议着,戴着猪钻子(用铁丝拧的铁圈,防止猪拱墙)的嘴,恨不得把圈门拱塌。两棒杆玉米从扠关(用木板钉的有缝隙的猪圈门)缝缝里塞进去后,猪才安安分了。

这是我童年放学进门后的场景。

在外漂泊久了,这样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就连做梦,也经常在老家院前院后、沟边崖畔转悠。

那时候的村庄是有响声的。有女人扯着嗓子喊娃娃回家吃饭的,还有男人拼命挖光阴的脚步声的,清晨有鸡鸣,傍晚有狗叫,到处都是有生机的。

从我记事起,家里一直养着牛、猪、鸡,分工也很明确,牛是父亲操心,猪是母亲喂,喂鸡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

小时候干家务和学习一样重要,不管作业有没完成,喂家畜是必须的。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着,但年年总是很少见猪肉——喂肥就卖了,一年也能卖出两三头。

养家畜的辛苦只有母亲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知道。她的手总是被草叶染成绿色,这颜色里有她对生活的希望。

卖猪,是小时候最不愿意的事。每次卖猪,我就能大哭一场。

母亲在前面“喽喽喽、喽喽喽”地唤,父亲拿竹条子在后面“呿呿”地赶,还有邻居帮忙推搡着。从未出过后院门的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死里没命地往圈里钻。

一帮人推推搡搡总算赶出了后院,关上后院门,猪疯了似的,企图用头把后院门撞开。“咚咚”的撞击声,如同击打到我神经的痛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猪怎知,就是撞死,也是徒劳啊。等出了大门,它好像明白了一切,头也不回地顺着大路往前走。这个时候,我早已泪水模糊了双眼,母亲“喽喽喽”的唤声越来越暗。猪,真的走了。

后来家里人提起卖猪时我哭的样子,都会哈哈哈大笑,说我是猪转世的。

母亲经常说:“养生儿(家畜)是有灵性,和人一样,只是不会说话而已。”我这样认为。

猪卖了的日子里,后院安静了,尤其晚上,没有了猪的喘息声,静得我连厕所都不敢去上。

父亲总是很快又买来小猪娃。又是一个新的轮回开始了。一年父亲买的猪娃小,便没往猪圈关,任由它在后院浪场子跑。不知它怎么就爬进了牛槽,摔了下了,绊得奄奄一息。母亲烧了糊糊汤,给猪一勺一勺喂,嘴里念叨“把嘴张开,看把你能打救着世上不”,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当时我想,我哭猪,他们都笑话我,母亲哭猪怎么一点都不失笑,反而让人心痛呢?

在母亲的照料下,那头小猪算是活过来了,可后半身瘫了。小猪用前爪拖着后半身在地上爬来爬去,身上的猪毛蹭光了,母亲就给它后半身绑了半张塑料纸,一直把它养到五月。天气越来越热,磨破的后半身惹来不少苍蝇。

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厨房里飘来了炼猪肉片的香味,我跑去后院,也没看见小猪的身影。

那天的晚饭是猪肉炒豆腐和粉条,我一口都没有吃。然而,第二天我就后悔了:那么好的饭菜,我怎么就没吃呢?

有家畜的农村小院才像个农家。

很庆幸,我的童年记忆里,有一座喧闹的村庄,里面养了很多家畜,它们成了我一生的财富,在任何时候想起来,心里都是温暖的。

现在孩子的童年了,几乎不会有养家畜的经历了,农村热闹的景象也慢慢不见了。

村庄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变得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拖着让岁月已经抽干的瘪躯体,静静地残喘着,守望着。

村道上发疯似的生长的野草铺天盖地,小路塌了找不见了,土房烂院也变成残垣断壁,更别说牛圈、羊圈、鸡圈、猪圈了。

去年回老家时,去老屋转了转,推开大门,依旧是独有的“吱呦”声,这一声好像把岁月拉回了童年,眼前一群鸡,正“扑棱”着翅膀连飞带跑地朝我扑来,后院的牛跟着就叫了起来……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荒芜的院落,唯有几朵齐叶花绽放依然,还是那么鲜红。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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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金喜,笔名蔡全、童安,甘肃秦安人,现居兰州。爱好文学,寻求心灵纯净,向往诗意安静的生活,闲暇时信笔涂鸦,自娱自乐。

李雁彬|晨曦中醒来的村庄

晨曦中醒来的村庄

晨曦里醒过来的村庄

还会无数次醒来这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村左的山梁会更长久地保持它的走向

树木伸入地下的根须以我们无法想像的速度

相互触摸,这些都是必然的

天上的云朵粗略看起来大多时候都一样

太阳经过的道路一天和一天会有所不同

风雨会在天气预报之后出现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巨大的安静会稀释

远处三轮车跑过的声音

雨水充沛,可今年的布谷鸟一直未叫

躲在暗处的庄稼地有轻微的不安

这一切都无所谓,捱过漫长春寒的苹果

要套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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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柳|最后的村庄

最后的村庄

没有谁会像我一样

独对一座村庄的伤痛

镰割苜蓿铲锄草的昨天已经远去

今天的村庄

能听到野草一寸寸啃骨头的声音

打鼓,跳神,耍社火,碾场

这些曾经熟悉的字眼

悄悄地退出了村庄的字典

泉眼枯竭,农具生锈

一群拄着拐杖抬棺材的老人

在野草掩没身子的山路上挣扎

而五十岁,就有点麻木的我

作为村里最年轻的生命

必须收紧眼泪

我还不能这样随意挥霍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任何理由被谁的离开打倒

我要接过拐杖

像我的父辈们一样

把他们一个个拖进亲手挖好的墓穴里

和村庄一起埋藏

山柳|和一座陌生的村庄谈心

和一座陌生的村庄谈心

残壁,断埂

村庄豁了的牙床上

长满绿苔

木头的,水泥、钢筋的

村庄散架的骨头

都流落在一片荒草丛中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情景随处可见

深沟里,树木为了争光

伸长脖子和悬崖拼命

烧三年纸的任爸

享受了一生中最光彩的时刻

村子里那些平日里来往与不来往的人

都赶来为他跪拜

他的在城里当局长的儿子

和远嫁他乡的女儿

在他的坟里点纸,哭泣

我作为一个外乡人

用一整天的时间

和一座陌生的村庄谈心

李雁彬|在荒草中找出的村庄

在荒草中找出的村庄

自从庄稼离开大地之后

雨水才变得丰沛

远走他乡的人们

弃置的记忆

被时光渐渐侵蚀的记忆

隐没在荒草中的记忆

枯死的炊烟

需要一台挖掘机就可以

完全清理干净

成为一块崭新的土地

另一座村庄会重新诞生

像一艘航船

划开虚拟的波浪

也有人在废墟上建设

时间的博物馆

把旧村庄安置在沙盘上

李雁彬|一个叫花树岔的村庄

一个叫花树岔的村庄

山和山挤在一起

就挤出了花树岔

挤出的数条沟

不下雨的时候倒流着

虚拟之水

草木繁茂,挤走庄稼

一块孤独的麦茬地

逃到梁上

花树岔,杂乱的树木

挤出一条幽深的林荫道

白朗的军队

从一位八旬老翁的讲述中

逃走

远近两座古堡安静地压住

这众多草木的惊慌

李雁彬|村庄

村庄

梁头风口有一条路

每当那条路宽一宽

安静的村庄的心就动一动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风雪

会把路隐藏起来

房子的门窗和一些洞穴

就会暴露出来

日积月累的垢痂

会让凝固的时光现出忧伤

而路在梁头一转

在几棵老榆树的搀扶下

面向二月的春风

李雁彬|早晨的村庄

早晨的村庄

我不喜欢阴郁的天气

像某种坏心情

远处的山顶上

有薄薄的雪

像疫情蔓延时生产的

薄薄的口罩

或者护士的帽子

村口值守的人

就着一盆炭火沉默着

似乎找不到更多的话题

一根红条幅慢慢松弛下来

公益性岗位上的人

开始给树木培土、浇水

为真正的春天做准备

有人正在桃园里开着旋耕机松土

戴着口罩的劳动人民

真像是时代的主人翁

秦家洼的主人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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