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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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翔|春天还远未到来(组诗)

◎我们的春天远未到来

那时的春天很远

那时他还远不懂得

艰辛和冰凉如落叶

一片片落下

冬天干硬而冰凉

谁也说不清

一场雪注定要和另一场

距离,且相爱

季节像个做着迷梦的老人

反应迟钝,寡言沉默

从困倦草芽上爬起来的早晨

步履蹒跚,身影摇晃

斑斓的蝴蝶盛开的地方

只是他早年的苜蓿地

被时间一茬茬地收割殆尽

但蝴蝶们有理由飞翔

有理由她们的喜悦和追逐

可是现在,他只能坐在一段朽木上

圪蹴着回忆甜蜜

此时阳光正好

那么不厌其烦

打在他微微翕动的山羊胡上

◎雪还没有落下

雪还没有落下来

谁的手指被掖在云彩里

我的冬天忙碌而烦躁

内心装满尘埃

我一直想用一把秃了的扫把

清扫已扫了数十遍的院子

而落叶总那么任性

那么喜欢恶作剧

我也想写一首诗

等明天或天气好的时候

再寄给你

我说,我是喜欢花开的

这多么不合时宜

这时候就有一阵冷风

裹着臃肿的棉袄跑过来

它也是怕冷的

却要在我的脸上刻写冰凉

我只能茫然地抬头

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

雪还没有落下来的意思

空白的天空

依旧很空

图片

◎落叶

它们已经很瘦了

容颜憔悴,失去水分

它们注定要离开枝头——

那个叫家的地方

在眼里藏着,又那么遥远

这不是你说的远行

尽管行囊空空

失意时还能回来

也不像一个女人的出嫁

表面上哭哭啼啼

心内却暗藏喜悦

而在一群叶子的舞台上

生死离别都那么真切

既盛大热烈,又灿烂悲壮

这多像多年以前的炊烟

突然消逝进天空

也多像童年打碎的瓦片

已跟着流水,走远——

◎大雪

这个季节很容易让我想起乡下

那时母亲刚从地里回来

正弓下疲惫的腰身

把干枯的树叶用灰耙推进炕洞

烟火渐次氤氲

是的,这些许的温暖

需要辛劳的手不停打理

弯角的羊群正在土窑里吃草

嘴角永远停不下来

它需要没日没夜地反刍

一年的时光和

一个家庭数世的贫寒

父亲还在回家的路上

手里紧攥着席尺

肩挑沉重的竹篾

这是一年最严寒的日子

一生劳碌的命运

不会让他的汗水开出花朵

雪还依旧没有落下来

但此刻,他的心充满温暖——

他看到了远处

模模糊糊的山峁

和越来越清晰的

柔软炊烟

◎解封第一天

寂静多日的操场上

可以听见清扫落叶的声音

两个穿青布大褂的清洁工一丝不苟

把积攒了半月的寂寞

推堆到墙网的一角

着红衣的小姑娘在她们身旁玩耍

我无法分辨

她是高个还是矮个妇人的孙子

劳动是美好的,自由也是

在新冠肺炎肆虐的日子

这些简单甚至累赘的权利

是平凡者最美好的期待

一旁的水泥通道上突然冒出说话声

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

和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

站在路的尽头

背后的老槐树落叶翩翩

牛肉面馆开了吗?

市场上的菜贵不贵?

开了,开了。不贵不贵。

声音装满了诸多温暖

这时候我站在阳台上

还没考虑好今天要做什么

或者不做什么

好几天已经不做核酸检测了

远处小喇叭的声音那么尖细而亲切:

刚出锅的热包子哎——

我抬头看见太阳

像刚磕进碗里的

鲜嫩蛋黄

【作者简介】:徐有祥,笔名徐翔,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诗歌曾发表于《中华散文》《短小说》等各级各类报刊。

徐翔|馍馍

馍馍是家乡人对馒头,烙饼等传统面食的统称,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乡下生活过的每个人成长中永远离不开的食物,虽然粗糙无华,味道涩滞,营养不高,却养活过父辈和我,让整个村庄走过了那段艰难贫困的岁月,因之成为我肺腑深处埋藏的故事和回忆。就像院子前面的老槐树,像田野里生长的五谷庄稼,永远那么亲切,那么鲜活。

馍馍的诸多名称,往往因为五谷杂粮品性不同,烹制手法不同而各异。乡下人一般把糜子面蒸的馍馍叫滚坨儿或气坨儿。蜀黍(高粱)面烙的饼叫个个儿。包谷面荞面蒸的叫牙牙,或者发糕。谷子面烙的饼叫干炕儿;像馒头一样,中间用拇指嵌一个小窝儿蒸的叫灯盏儿。把白面(麦子面)做的叫蒸馍或馒头。当然还有圈圈儿,火烧儿,“狗舌头”之类,那更是记忆中的美味了。

乡下的日子过得紧,青黄不接的时候,出门讨饭也是家常便饭,为穷苦日子忙碌奔波的庄稼人,能填饱肚子是最大的奢望,哪里能顾得了口福享受?

那时的麦子面是食物里的稀缺资源,甚过“国宝”。麦子面也叫白面,白净细腻,筋嚼长,口感柔和,味厚绵润,普通人家平时根本吃不起。

人民公社化时,只有轮到“管干部”时,母亲才有机会从队里领回二两半麦子面,给村里的驻队干部做一顿白面饭。

干部请到家里来,就毫不客气地盘盘腿坐在土炕上。父亲就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用三只脚的泥炉子生火煮茶,并敬上借钱买来的纸烟,弯着腰点上火。

每逢管干部的日子,家里不仅要打扫卫生,还要跑半庄借一张炕桌,还要用碗底借两底子辣椒面,用烫熟的油泼了。另外,还要炝浆水,面里头例外不能下洋芋条,否则会降低面条的质量。

饭做好后,母亲就把我叫到跟前,弯下腰,附着我的耳朵小心地安顿我给干部端饭。母亲说要用双手敬上去,还说干部吃的时候,不要厮在门口。等干部吃完了,能剩一口饭就给我舀一口,剩不下就给我舀半碗面汤。因为炝过浆水,也因为是白面做的,面汤就分外可口。

干部吃完饭,就掏出半斤粮票,让父亲接了,然后打声招呼出门。一般是父亲前脚送干部走,母亲后脚就急忙把我叫到厨房,让我蹲在圪崂里偷偷吃剩下的面,或者喝剩下的汤。可见,在乡下要想吃顿白面,扣着肋支骨算日子也未必能实现。

那时乡下有句俗语——“你光晓得蒸馍是过年吃的”,意指一个人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但它的本义,就是指日子过得不好,连顿白面馍馍都吃不上。

那时家里常年吃的馍馍,基本是茬糜面滚坨。母亲偶尔也会做一两次包谷面牙牙,蜀黍面个个,但并不常做,原因是包谷面蜀黍面也不多。遇到平常过节,也会蒸一顿谷面灯盏儿。只有过年了,才会蒸一些白面蒸馍。因为白面少,母亲就把煮熟的洋芋用木杵在案板上搓成泥,再和上白苞谷面做酵子,这样一来,蒸馍看上去还是白的,实际上没有纯白面蒸馍暄软好吃。

记得上初中时,我的用各种布片对接缝纳的碎花书包里,除了书本,就是半块糜面滚坨。

我上的学校叫川珠附中,离家五里多路。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回来基本都是晚上。特别是冬天,天长日短,得两头摸黑。

我的馍馍是母亲用竹箩圈蒸的,做的时候,先要在锅里倒好水,再把箩圈放在锅腰。为防止和好的粘稠的糜面渗漏,还要在箩圈周围堵一圈搓成条状的荞面。这样一来,这一绺荞面就和滚坨一起做熟了。

家里常年缺粮,做滚坨的糜面是在粉碎机上不脱皮磨的,做成的滚坨不是扎舌头,就是扎嗓子。只有饿得受不了,才会狼吞虎咽嚼几口。

特别是冬天,天气冷,滚坨冻得像煤块一样,用牙齿一咬,冰凉冰凉的,只能留下两道门牙的白印印。

一般是我书包里的滚坨,早上出门时是什么样子,晚上背回来还是什么样子。除了掰掉吃了的荞面馍边,除了蹭掉的一点馍渣,基本保持原有的完美。

我的身体明显地消瘦,在同龄的孩子中,我个头矮小,眼窝深陷,脸上不知不觉长出几块癣斑来,除了每天完成学习作业,更多时间的是沉默。

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无可奈何。为了加强营养,母亲只能早起,每天给我烧一碗包谷面糊糊。初中的三年时光,大致是在喝包谷面糊糊和啃糜面滚坨中慢慢过去了。

记得有一个不雅笑话,是说糜面滚坨的。

一个乡下的聋子黑夜赶路进城卖柴,行至半路,不小心把馍搐子(一种开口可以用细绳子拉紧的口袋)里的滚坨掉到路埂子下面。他就撂下柴担子,跳下埂子去寻。天太黑,摸了半天没摸见,好不容易摸到一块硬梆梆的东西,就不加思索装进馍搐里。

到城里卖了柴,肚子也饿了,就找了个城边上的小饭馆,要了一小碗面,要做饭师傅跟他把馍泡里面。师傅接过去,一看不对劲,说:“你的馍咋不对劲。”他说:“糜面馍馍就是硬。”师傅来气了,说,“你的这是屎。”他答:“糜面馍馍就是酥。”这是笑话,也是辛酸,只有过过穷紧日子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甘苦。

一晃过去了好多年,生活也越来越好了,但那些遥远的记忆依然清晰,像乡下的馍馍一样,永远那么淳朴,积沉了无限的辛酸和回味。

【作者简介】:徐有祥,笔名徐翔,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诗歌曾发表于《中华散文》《短小说》等各级各类报刊。微信号:niaoqiqinzhou。

徐翔|豆角收留她落下的白头发(组诗)

豆角收留她落下的白头发(组诗)

✫徐翔

村庄的雪

整个村庄在下雪

天上掉下来的白

很快盖住炊烟

青瓦搂着屋顶的银子安眠

骑在树杈上的玉米

闪着黄金的光芒

而水井是最为温热的

它用单筒望远镜望天空

并用方言和水桶交流

母亲站在井台上

通红的手指间

生命之水更加清澈

父亲在伺候他的牛羊

棉袄上沾满调皮的草屑和雪花

牛羊正在反刍草叶

榆木墩上圪蹴的父亲

安静地抽呛人的旱烟

是的,他也在反刍

一场雪送给我们的春天

豆角

母亲从地里把豆角提回来

晾在院子里的塑料单上

阳光孙女一样

暖暖爬在她后背上

母亲总是自言自语

指着蒲篮里的四堆干豆角说

你是大娃的家的

你是二娃家的

你你你是三娃家的,女孩儿(女儿)家的

母亲已经老眼昏花

她捡拾干净了

豆角里混进的调皮小石子

也捡拾干净了

豆角籽一样碎小的胡基疙瘩

但是豆角

一直收留她

落下的白头发

洋芋的半生

矬皮斩骨

横切三刀,竖砍四刀

这是一颗洋芋

疼的开始

结束无非是体面或不体面地消逝

被平凡者的肠胃接纳

或者需要高尚一些

就抵达他们需要的方正

这是美好的秋天

我们小心翼翼,把洋芋贮藏进黑暗

一群乖顺的绵羊都是这样

被一只一只从耳朵上牵出来

它们不需要喊什么

就像我们美好的回忆

在乡下慢慢长大

像正在阅读炊烟和方言的云朵

父亲的假牙

下午两点十分

父亲打电话,说他牙疼

其实他疼了好多年

一直都这么忍着

忍着贫穷

忍着村里苦藤一样的人事

他坚硬的脊梁骨

变成了那把

伴他一生的弯镰刀

可是年近八十的父亲

最终忍不过今天

他要我赶紧找大夫

拔掉剩下的半拉牙根

而一针麻药的镇静

能让他安静地躺下来

医生给他做了副假牙

父亲笑着说

其实假也好啊

比没有,好多了

她家有一棵石榴树,很红

她家有一棵石榴树

从一楼的矮砖墙上爬出来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砖混楼

已经很旧了

她说她已经八十多了

没事就在院子里瞎转悠

看见提重东西的路人

她会主动去招呼,帮着提一点

更有很多时候

她就站在小区门口

一直带着微笑

用蓝色的门禁卡

给熟悉或陌生人开门

她也是老人了

孩子在什么地方工作大家不知道

她给我说过她的父亲

以前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后来去世了。她就

一直住在这里

但没有说起过母亲

做核酸排队

她碰巧站我前面

脸上的皱纹和斑痕

隐藏不住随和和热情

我说老人走专门通道

您不用排队等

她笑着说

排着吧,反正没事干

这时,我想起她家的石榴树

已经很高了

有很多花,那么红

情不自禁

跑到了围墙外面

杏花

乡村最早的修行者

黄土一样内敛

青瓦一般安静

但也有

奔放

像一阵穿花衣的风

跑过山坡

像可爱的小姑娘

轻喘着香的气息

这是农业深处的守卫

这是一个女人

一生里最美好的绽放

我甚至听见她们的私语

是的,她们的亲人

在相互寒暄

甲虫蜜蜂蝴蝶云朵星星

她们也要团聚一起

她们要无端

牵住我要离别的跫音

这春天娇润脸蛋上

醉人的两靥

她将深陷无数人的相思

或者,无限聚焦

游子远方的目光

梨花

这通体的白

像仙子正放牧天空的云朵

青瓦之前,牛哞之后

你将守护好我们的井水

一如灿烂的笑

在春天深处慢慢放大

像蜻蜓的两架轻盈的翼

驮着飞的梦

梨花,梨花

遇见你的早晨

露水正好邂逅了阳光

风走过深巷,彳亍于故乡的门楣

我是今世的,但不是你的过客

我应该是一截低矮的土墙

沉稳坚实笃定

请把你疲惫的枝条,搭在我肩上

徐翔|山柳树

山柳树

梁峁顶上的老柳树

前年站在那里等我

今年还站在那里,等我

也许若干年之后

它听见我的脚步声

会用满身的树叶舞蹈

为我和这里的每一个来客

祝福——

它沉默的半生里

已忍受过太多的风雨和饥寒

而它忍辱负重的行程表里

却只要高度,不要距离

就像牡丹园地埂上

走过来的名叫富贵的那个男人

身材瘦削,面带微笑

用沾满牡丹花露的手和我相握

而天边相向飘着的两朵白云

也把身和心

温暖地融在一起

这时我正好回头

看见了半身苔衣的老柳树

它眼神坚定

比王铺梁顶上的风更为犀利

徐翔|神仙岭上的午宴

神仙岭上的午宴

坐在神仙岭上

不是仙,也是仙

我们吃凉拌的苦苦菜

带刺的五撮尖

也食猪火腿,池塘鱼

我们不喝酒

但不能不餐粉嫩的牡丹瓣

不能不饮醇香的牡丹醪

顺带着品咂

天边的云,满坡的霞

这是神仙梁的夏天

脚下的牡丹花正艳

把玲珑的身影贴到天空

而天上柔洁的云

正好把自己栽在王铺梁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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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翔|富贵牡丹

富贵牡丹

一人叫富贵的男人

在外地打了好多年工后

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神仙梁

把半生的积蓄和心血

全埋在了几园子牡丹根下

也是为了富贵吧

他曾把这个土气的名字

改成了《周易》的易

也为一个古典华贵的梦

他又回来和泥土耳鬓厮磨

成了别人难以理解的仙岭村夫

他在寒风和春天里弯腰荷锄

背枕南山。粗糙的手指上

溅着鸟鸣和牡丹香

如今他依然是憨厚质朴的富贵

不苟言笑,外冷内热

历经风寒的身材如瘦硬倔强的枝干

山风吹红的脸堂

是乍然盛开的牡丹

这是一个真实的牡丹王子

阅尽人间艰难

在云雾里种梦

眼眸深处摇动着

满坡牡丹仙子的纤柔舞姿

徐翔|南国栋老师的书法

南国栋老师的书法

在洁白的宣纸上

德高望重的南国栋先生

为我挥毫

他略加沉思

便赠我以清

赏我以彦

惠我以芳

我看到清字上飘逸而出的水

乍然又回流到内心

在我中年的树干上

暴出青绿的叶芽

我看到含蓄内敛的彦

砺我以才,琢我以德

这泥土一样质朴的品格

是比黄金还贵重的颜面

但我更多的还是惭愧

我得用沉默和呼吸

来面对那个芳字

我怕身体里水分太多,钙质缺失

但我依然要用卑微的身体

守护先生的三个大字

像石头和黑铁的相逢

擦出刚烈的红火花

像漫山遍野的牡丹花

在风寒里呈现出整个春天

徐翔|神仙梁上的某个村庄

神仙梁上的某个村庄

一个连导航都迷路的地方

云雾也会迷路

沿着狭窄的水泥路

我们曲里拐弯才把车

开到一个安静的村庄里

庙门前镶黄金边的龙旗安然飘着

它是半新的

旁边红砖墙人家的院门深锁

门前老楸树上的红铃铛花

悠闲摇着入夏的风

落雨之后,空气就把自己打湿了

空旷的麦场上印着我们陌生车辙的吻痕

远处的狗吠只叫了几声就停了

鸟鸣时断时续

走遍深巷

也找不到一个问路人

从原路返回来之后

高德导航的语音提示说

走了好多弯路

人生才一帆风顺

徐翔|神仙梁上的物事(组诗)

神仙梁上的某个村庄

一个连导航都迷路的地方

云雾也会迷路

沿着狭窄的水泥路

我们曲里拐弯才把车

开到一个安静的村庄里

庙门前镶黄金边的龙旗安然飘着

它是半新的

旁边红砖墙人家的院门深锁

门前老楸树上的红铃铛花

悠闲摇着入夏的风

落雨之后,空气就把自己打湿了

空旷的麦场上印着我们陌生车辙的吻痕

远处的狗吠只叫了几声就停了

鸟鸣时断时续

走遍深巷

也找不到一个问路人

从原路返回来之后

高德导航的语音提示说

走了好多弯路

人生才一帆风顺

南国栋老师的书法

在洁白的宣纸上

德高望重的南国栋先生

为我挥毫

他略加沉思

便赠我以清

赏我以彦

惠我以芳

我看到清字上飘逸而出的水

乍然又回流到内心

在我中年的树干上

暴出青绿的叶芽

我看到含蓄内敛的彦

砺我以才,琢我以德

这泥土一样质朴的品格

是比黄金还贵重的颜面

但我更多的还是惭愧

我得用沉默和呼吸

来面对那个芳字

我怕身体里水分太多,钙质缺失

但我依然要用卑微的身体

守护先生的三个大字

像石头和黑铁的相逢

擦出刚烈的红火花

像漫山遍野的牡丹花

在风寒里呈现出整个春天

富贵牡丹

一人叫富贵的男人

在外地打了好多年工后

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神仙梁

把半生的积蓄和心血

全埋在了几园子牡丹根下

也是为了富贵吧

他曾把这个土气的名字

改成了《周易》的易

也为一个古典华贵的梦

他又回来和泥土耳鬓厮磨

成了别人难以理解的仙岭村夫

他在寒风和春天里弯腰荷锄

背枕南山。粗糙的手指上

溅着鸟鸣和牡丹香

如今他依然是憨厚质朴的富贵

不苟言笑,外冷内热

历经风寒的身材如瘦硬倔强的枝干

山风吹红的脸堂

是乍然盛开的牡丹

这是一个真实的牡丹王子

阅尽人间艰难

在云雾里种梦

眼眸深处摇动着

满坡牡丹仙子的纤柔舞姿

神仙岭上的午宴

坐在神仙岭上

不是仙,也是仙

我们吃凉拌的苦苦菜

带刺的五撮尖

也食猪火腿,池塘鱼

我们不喝酒

但不能不餐粉嫩的牡丹瓣

不能不饮醇香的牡丹醪

顺带着品咂

天边的云,满坡的霞

这是神仙梁的夏天

脚下的牡丹花正艳

把玲珑的身影贴到天空

而天上柔洁的云

正好把自己栽在王铺梁的人间

山柳树

梁峁顶上的老柳树

前年站在那里等我

今年还站在那里,等我

也许若干年之后

它听见我的脚步声

会用满身的树叶舞蹈

为我和这里的每一个来客

祝福——

它沉默的半生里

已忍受过太多的风雨和饥寒

而它忍辱负重的行程表里

却只要高度,不要距离

就像牡丹园地埂上

走过来的名叫富贵的那个男人

身材瘦削,面带微笑

用沾满牡丹花露的手和我相握

而天边相向飘着的两朵白云

也把身和心

温暖地融在一起

这时我正好回头

看见了半身苔衣的老柳树

它眼神坚定

比王铺梁顶上的风更为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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